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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索人類“閱讀”能力:是天生還是後天進化


引自科學網
把一堆隨意的符號轉化為一段生動的體驗,這實在是人類所能擁有的最神秘的經歷。人類大腦中的閱讀功能究竟是後天進化的產物,還是在5000到10000年前人類發明出來的東西,考慮到這些難以回答的問題,閱讀這種經歷就更加顯得神秘了。
 
眼睛在一片佈滿了黑色標記的白紙上掃視,然而,此時的讀者有可能在閱讀《時代》雜誌的書評中迷失了自己,也可能被某部小說所迷惑,又或者警惕地思考著惡意辛辣的文學批評。
 
法國認知科學家斯鄧尼斯拉斯•代哈爾尼(Stanislas Dehaene)給我們揭開了“閱讀”這一神秘能力的秘密。代哈爾尼提供的解釋包括了人類有試驗複雜東西的資質,以及渴求細節的潛意識。這個解釋在他的著作《大腦中的閱讀》有所展示。代哈爾尼的解釋聽起來很具科學性,然而要理解起來卻並不容易。雖然不能對他的著作全盤吸收,但只要讀者能仔細研究,就會從他的著作中得到應有的收穫。
 
代哈爾尼的解釋從描述人類複雜的神經元回路開始。人類的神經元回路致力於把標記符號轉化為思想。隨後,他從蘇馬文銘文,埃及象形文字,古希臘羅馬字母和中國漢字出發,解釋了閱讀是如何發展,人類孩提時代是如何學習閱讀以及誦讀困難是如何讓閱讀變得困難的等一系列問題。
 
每當你在一個網站上完成了認字測試,你其實上是在向閱讀中大腦所體現出來的複雜性和微妙性致以無意識的敬意,即便是最先進的垃圾郵件發射器也不能像人腦一樣認知字母,就更不用說去識別出隱藏在字母後面的意義了。認知學告訴我們,即便是談話,觀看以及記憶這些最簡單的經歷都涉及到複雜的大腦運算。現在代哈爾尼的研究又證明了閱讀也涉及到複雜的大腦運算。
 
除閱讀外,代哈爾尼還提出了另一個關於人類本性的論調。在他的著作《大腦中的閱讀》中,代哈爾尼採用了“修辭天賦”這樣一個概念。修辭天賦概念是50多年前由著名語言學家納姆•喬姆斯基(Noam Chomsky)提出的,並由斯蒂芬•平克(Steven Pinker)等在內的進化心理學家推廣了該概念。代哈爾尼認為閱讀受制于天生和固定的大腦結構。大腦結構只擁有很少的靈活性,而恰恰是這很少的靈活性發展出了人類前所未有的閱讀技能。
 
然而,人腦具有兩種不同天賦。喬姆斯基認為人類一出生就具有特定的由基因決定了的神經和認知結構,這種結構遠遠超出了一般性的學習機制。第一種天賦在認知科學領域成為確立了的智慧。人們知道,大腦並不是空白一片。
 
另外一種天賦十分重要,它涉及到人類思想的歷史和未來。喬姆斯基同樣認為,第二種天賦會給人類思想施加限制。進化心理學家回應了喬姆斯基這一觀點,他們認為人類現在的大腦其實和遠古時期以集體打獵為生的祖先並沒有多大區別,只不過人類現在的大腦邊緣區域有了些小修補。
 
許多科學家並不贊成第二種天賦的觀點。同時,新一代的認知學家和神經學家也都開始紛紛拒絕接受該觀點。過去幾年,電腦科學家已經研發出了能夠學習技能的機器。機器在學習技能後能作出真正意義上的新發現。認知學家發現,人類孩童時期的學習方式其實和那些機器相差無幾。同時,神經學家發現,大腦其實比我們想像的具有彈性——大腦更容易受到經驗的影響。大腦具有很精細的結構,同時也具有很強的靈活性。大腦固然不是一張白紙,但大腦裏的內容也並沒有刻寫在石頭上。
 
對第一種天賦的證據,代哈爾尼給出了精彩的、令人信服的描述。在《大腦中的閱讀》一書中最有趣的一個章節,代哈爾尼指出,人類寫下字母所用的形狀和靈長類動物用來辨認物體的形狀相對應。畢竟,我們可以用一個胡亂寫下的符號為”Tree”這個單詞首字母的發音進行編碼,而不一定非得用T這個字元。實際情況是,在世界上存在的多種語言中,我們都能發現各種語言書寫符號的形狀是驚人的相似。
 
研究發現,字母T的形狀對猴子來說也尤為重要。當一隻猴子在文字裏辨認出了字母T的形狀後,猴子很可能會認為這種形狀是指某種物體——猴子甚至還有可能會抓取並吃下這種物體。猴子大腦中有片特別的區域負責辨認形狀。而人腦中也有相似的區域負責處理字母。代哈爾尼在書中給出了一個精彩的描述,他認為人類大腦中的這些區域在閱讀時被“重新回收”了。他在書中寫道:“人類文字中字母的形狀很大部分不是人類發明的。這些區域在我們的大腦中一直休眠了幾百萬年。直到人類發明了寫和字母,人腦中的這些區域才被重新發現。”
 
我們的大腦經過進化,已經能精妙的適應閱讀。然而,這一論斷看起來卻與第二種天賦相矛盾 ——即所謂的刻寫在石頭上的天賦相矛盾。代哈爾尼對喬姆斯基認為閱讀實際上是一種受限制活動的觀點也表示支持。進一步說,喬姆斯基認為,“人類能掌握新的文化發明,但這些文化發明必須要和人類大腦的結構相適應。” 儘管如此,喬姆斯基卻並不是十分肯定自己的這個觀點正確與否。比如,靈長類動物的大腦已經進化到能處理相對稱的字母,例如字母對p和q, b 和d,靈長類動物會認為這樣的字母對是一樣的。這也解釋了為什麼人小孩還有誦讀困難者在區別這些相似的字母上會遇到極大的困難,解釋了人類非凡的“鏡像閱讀”和“鏡像書寫”能力。許多小孩會自發的反向閱讀和書寫單個字母,甚至是整段文章。
 
但是如果閱讀被大腦天生的結構限制住了,那麼你可能會認為人類從不會運用b和d之類的字母對。相反,代哈爾尼在其著作中展示了大腦是如何的進化出一種能力,以應對字母中出現的對稱。進化中的大腦在處理帶有不同含義對稱字母的過程中會重新調整“線路”並克服對稱盲點。
 
是的,自打出生我們的大腦就具有很精細的結構。但是我們的大腦也容易受到經歷的影響,尤其是一些早期的經歷。人類重新塑造自己生活環境的頻率要比其他任何一種動物都高。人類擁有很漫長的孩提時代,並且青少年時期的大腦可塑性很強。每一代小孩都在自己父母創造的新環境中長大,這就意味著每一代人類的大腦都在進行不同程度的重塑。因此,人類的思想可能在僅僅幾代人的時間裏就經歷急劇的改變。
 
這會帶來希望,還是悲觀的論調?蘇格拉底擔心閱讀會破壞人類的交互對話能力。他是對的,閱讀和談話確實不同。古時候的媒介管道,比如演說,歌曲和劇院等因後來書寫閱讀的發明而經歷了重大改變,好在這些古時候的媒介管道並沒有被書寫和閱讀取代。對我們這些一聞到圖書館氣味就會激動的閱讀愛好者來說,這也許是一個極大的安慰吧。
 
需要指出的是,舊的大腦到新的大腦,父母到孩子,傳統到革新,這些在時間洪流之中的演變和進化本身就是人類天性的一部分——也許是最深奧的一部分。這無可避免有著其悲劇的一面。作為父母的我們同樣也要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孩子向我們不能企及的將來走去。最後,需要肯定的是,閱讀,學習,超鏈結,大腦永不停歇重塑的故事帶給我們的將是更多希望。

原文報導
Mind Reading
By ALISON GOPNIK
Published: December 31, 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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